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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农业发展的新的阶段，我们需要重新定义农业。未来中国农业要实现根本转型，也必须重新认识和定义农业。不能简单地将农业定义为工业化和城市化的服务者和居于从属地位的产业。农业生产是以土地为载体，与有生命的动植物打交道的完整的自然再生产过程。只要是与土地结合、与有生命的动植物打交道、在自然状态下进行的再生产过程和创造过程，都是农业的范畴。对农业内涵的拓展，可以为未来乡村的空间发展和经济活动的多样化打下基础，促进农业功能从单一的粮食农业向健康、特色、生态、休闲、文化、历史、教育等方向发展，成为多功能、复合型的农业。
一是需要重新界定农业的基础地位和作用。应告别以农业占GDP的份额来看待农业重要程度的传统，农业的基础地位和作用应主要表现为：一是农业产出品具有不可替代性，国家对农业的支持就是对基本民生的基础保障；二是农业对保障国家粮食安全的重要性在相当长时期不会减弱，农业提供食物安全的重要性将不断增强；三是农业的功能将不断延伸，从生产向生活和生态功能不断扩展，对人类生活品质的重要性不断上升；四是农业供给质量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中的重要性和地位举足轻重，农业供给实现从低复杂度向高复杂度的转变，是农业领域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关键。
二是需要为农业转型提供进一步的制度供给。坚定不移地推进农地三权分置改革，明确农地集体所有权，保障集体成员农地承包权，赋予耕作者稳定的农地经营权，建立现代农业发展的农地权利基础；建立现代农业经营制度，提升农户人力资本和农业经营能力，培育发展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和服务主体，促进小农户与现代农业发展的有机衔接，构建企业—合作社—农户契约结构，促进农业发展方式转变；以服务规模化、区域产业规模化、市场专业化为纽带，促进农业分工效率的提高，探索农业规模报酬实现方式。
三是需要通过农业工业化提高农业的回报率。农业转型突围的关键，是找到乡村产业突围的出路，建立强大的农业。乡村产业发展的唯一路径是农业工业化，其本质在于各种生产要素的有效组合，以及生产要素组合方式连续发生由低级到高级的突破性变化，由此带来农业产业生产效率提高，实现规模报酬递增。其要义是，通过土地配置制度改革、资本下乡、城乡人力对流和乡村资源产权制度改革，促进各种生产要素的重新组合，使农业从业者的收入不再低于城市其他行业、甚至更高，促进农业多功能化和农业产业的融合与裂变，探索农业工业化的路径，迎接农业产业革命的到来。
四是需要通过城乡融合进一步激发乡村活力。乡村活，农业才能强。城乡融合是乡村活化和农业产业发展的关键，其路径是要促进城乡之间从“通”到“融”再到“合”。“通”即把阻隔城乡之间的“墙”拆掉，拔除制约乡村活力与农业发展的制度和政策壁垒；“融”就是生产要素在城乡之间自由流动，既包括乡村要素向城市的流动，也包括城市要素回到乡村；“合”就是城市和乡村共同发展，共同繁荣，彼此需要，城乡两个文明共生。城乡融合的目标是，两个空间各司其职，城市有城市的功能，乡村有乡村的功能。体制创新是实现城乡融合的关键，核心在于城市向乡村开放，乡村向城市开放。
刘守英，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院长
